注意事项

cp为明日方舟的安赛尔×女性博士,请注意避雷。

作者:子粽 @子粽_Kagami 

安赛尔×私设女博(全名森谷朝颜)

预警:强/强和极私人角色解读,全文7k9,别的没了。

食用愉快。






























人世不过是穹顶与地壳围拢后构筑起的牢笼,世人的聪慧带给它聪慧,世人的贫瘠亦给予它贫瘠,唯有矿石病,是牢笼施予其间众生的,久治不愈的劣根顽疾,深埋泥泞之中,亦扎根天穹尔上。

灾难是从来不具道义的,她携死亡而来,不分轩轾地腐蚀土地,捣毁人世的宁静,要世人俯首称臣,在她面前众生平等,在她面前爱恨都不再有光辉。

而唯有新的灾难能去消解旧灾难的苦痛,侵略与抗争在阴暗狭小的角落里滋生、抽芽,最后演变为连绵的战火。能于这样的硝烟之中存续至今,罗德岛的倚靠从来便不只是先进医疗,还有旁人不可复制的武装实力,和由此带来的绝对的胜利。

外因内果混杂交织,才铸成了这座不可侵犯的堡垒——而这一切,森谷朝颜必然是功不可没。

 

 

安赛尔和矿石病本是无缘的,他有着清贫却十分和睦的家庭,兄长们会微笑地抚摸他的头,妹妹会甜甜地软着嗓子喊他哥哥,即便后来母亲因病过世,劳累的父亲将他过继给没有子嗣的伯父做继子,伯父也总是待他温和而亲切的。

可神赋予世人苦痛,却偏偏同时施予了世人知晓苦痛的怜悯的心。生活在雷姆必拓内以矿业闻名的城市,安赛尔成长至今见过了各行各业的人,看到最多的无非是矿主与商人,接触最多的却是高负荷工作下日渐虚弱、病魔缠身的底层工人——他们脸上的痛苦摧残着他年幼的内心,像是要腐蚀他脆弱的灵魂,因而他选择了成为一名医疗实习生,他不能让这样的苦痛继续蔓延。

伯父的家产并没有多么宽裕,没有资本深造他只能进入公立学校研读,毕业前他向无数大型企业和研究所都投递过简历,自我介绍里的每一句话都言辞恳恳,却无一不因为他过分单薄的经历而被驳回了申请。曾有过那样一段时间,每次拆开信封,薄薄的一页信纸上起头的“非常感谢”四字,官方至极,他一度看到这四字就胃部翻腾得想要呕吐,那当真是他最恐惧的童年噩梦。

最终,只有两家公司给予了他面试的机会,或许是命中缘定,他选择了前往草创不久但名声更正面一些的罗德岛制药公司进行实习。那个时候公司里的日子还算安稳,带他的华法琳女士虽然人奇怪了些,但医疗手腕委实不差,比他早不多久实习的芙蓉小姐也十分好相处,还有一位可爱的妹妹。

为期半年的实习期,他全面而深入地了解了矿石病,医疗制药手法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他成功得到医疗部主管凯尔希医生的认可,留了下来。

 

可从那往后,他的世界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全要从森谷朝颜的归岛说起。

 

 

还在切尔诺伯格陷落以前,安赛尔就时常能听到些关于这位博士的传言。

她实在鼎鼎大名。教育家、学者、指挥官……十个人嘴里她似乎就有十种样子,各个版本均不重样,但惟有独一的一个版本刻进了安赛尔的脑海——罗德岛博士森谷朝颜是个没有感情、不知仁义道德的战争机械。她什么都不给予世人,她不过一副空壳,她唯一能许诺的,她唯一值得称道的,不过是胜利,经她之手的战争终将扭曲这世上一切的力量天平,取得胜利。

 

——只因她从不败北。

 

而就是因为她是这样一个怎么看都必然是绝对的实力主义者的女人,从森谷朝颜回岛到现在,安赛尔没能见上她几面。第一次见面是在全体干员聚餐的时候,对方甚至还认错了自己的性别,端着酒杯调笑他是个“挺高挑的姑娘”——实在是失礼极了,简直欠揍。

可安赛尔又不得不承认,他或许确实缺乏让对方留下印象的资本。毕竟相比夜莺、闪灵、赫默、华法琳、白面鸮小姐她们这些优秀出众的医疗干员,他的力量实在是显得太过渺小。尚浅的资历与不堪的实力,他自然是与博士无缘。

而像他这样的干员,在罗德岛内部也不算少数。

令安赛尔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从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过对森谷朝颜的半句不满?

但撇开这些,能够不必上战场,对他来说,还是乐得自在的。

直到危机合约到来的那天。

加工站换班后安赛尔来到宿舍休息,刚在真皮沙发上坐下,当真是屁股都没坐热,就接到了来自队长玫兰莎的通知——和她一起准备出战。

懵逼了几秒,安赛尔时至今日仍记得自己当时出口的第一句话。

 

“那个秃头博士终于受不了高负荷工作决意辞职了?”

不然她怎么可能选用自己这样的干员?

难不成干员信赖这种东西她也要雨露均沾?

 

是的。即便安赛尔很少能见到博士,但也并不妨害他知道博士平日里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要做些什么样的工作——罗德岛的商贸外交、儿童教育、后勤安排、仓库清点、采购计划、战场指挥……无一不需要过她的目。再加之矿石病的相关研究,每次安赛尔半夜凌晨从医疗组回宿舍睡觉时,博士办公室里的灯都总是亮着的。

此外,考虑到博士差得离谱的身体状况,凯尔希医生和阿米娅小姐几乎每格两天就会登门为博士进行身体检查,担任助理的干员一剂又一剂送进去的理智顶液——作为医疗干员,安赛尔很清楚这玩意儿的副作用有多大,但森谷朝颜却每日都用着不要命的剂量,偶尔甚至还会特意安排医疗部门用源石去赶制新的。

 

真是个疯子。却是让人恨不起来的疯子。

 

 

危机合约一役,安赛尔以为自己终于又有机会和森谷朝颜说上话,尽管第一次的时候对方中伤了他的外貌,但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期待了起来,不论是森谷朝颜的指挥,还是有她亲临的战场。

当然,安赛尔可没有说谎。不必上战场他是乐得自在的,可能上战场总归也是会令他热血沸腾的——他好歹也是个正青春的少年。一年的学习中,他的进步速度连凯尔希医生都得惊叹,他非常清楚自己和顶级干员们还有不小差距,但人总是会控制不住地去好奇的——自己究竟能在战场上做到哪一步,自己是否真的能够为伤患们免去苦痛,自己到底和凯尔希医生她们差了多远?

心脏在胸腔里快节奏地搏动,敲打出的喧闹声响刺耳无比。

他竟然有些期望敌人早点到来。

战斗如期打响。安赛尔本以为森谷朝颜总会事先交代些什么,或者说提醒他们这些新人几句,可偏偏什么都没有。高台上骨瘦嶙峋的女人罩了件白裙和黑色外套,松松垮垮,长发用橡皮筋随便一扎,也是乱乱糟糟,她冷漠地看着面前的PRTS操作板,一手插袋一手搭在操作板上,只无精打采地丢给他们一句单薄的“战斗开始”。

安赛尔只消两秒就明白了。

 

——她绝不向胜利祈祷,经她之手的战争,胜利不请自来。

——他绝不对伤痛共情,战场之上的治疗,安定不可或缺。

 

先锋小队很快便抢到了先机,近卫和术师狙击们伺机而发,敌人在子弹和源石技艺的余温里一波接一波倒下,第一批次的敌人被击退得实在过于轻松。

第二批次敌人入场时,安赛尔被安排到了玫兰莎的后排。这位可靠的组长笑了笑,跟他比了个“不要怕”的口形,随后就朝前挥起了手中的利刃。

利刃如风,掀起的却是骨肉与血影。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旁人担心,安赛尔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害怕。恰恰相反,他甚至觉得自己生来就该站在这里,敌人猛烈的攻势下,他的每一次治疗却都是及时的、沉稳的、精准的。

第二批次的敌人被清剿完毕时,安赛尔伸了个懒腰,喘了口气,想着自己的表现兴许能够博得森谷朝颜的几分青睐,于是抬头看过去,却只得到了女人轻描淡写的一瞥,森谷朝颜意味不明地拖起长音,哼出了一个奇怪的调子,随后接了一句:“力气挺大,性子不错,就是治疗量——”

 

“垃圾。”

 

那两个字轻轻落下,就好似被冰封的沉默冻原,连带着安赛尔的内心都变得寂静无声起来,再激不起一丝回响。

他的战场之行结束了。安赛尔想。

人流如潮地从他两边撤回基地,入眼却无法入脑。

安赛尔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浑身冰凉地在原地呆愣。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森谷朝颜居然次日就直接调配他为私人助理,然后和他说了第二句话:“你的主要工作是饮食与理智顶液的配给。”随即又重新埋头进堆叠成山的文献里,她好像总有做不完的文书工作。

这一次交流,称谓倒是没有用错,确确实实是男性的“你”。对此,安赛尔有些意外,第一次见面时他过于惊讶忘了反应,他一直以为森谷朝颜会一辈子就那样把他当成个女孩——尽管那绝对会令他十分困扰。

正式接到助理上任通知是在昨日傍晚,得知消息后他赶忙跑去咨询了医疗部的各位前辈,却无非得到了一些“只要看着她就好”“博士没说话的时候你干什么都行”的空泛回答。

于是安赛尔点了点头,走到旁边的一张小桌前坐下,开始阅读凯尔希新给他列的医学书单。

到中午时分,办公室门外零零散散走过了不少干员,脚步声透过虚掩的门传了进来。干员们的话语间含了笑意,愉快地交谈着对今日午餐菜目的猜测,这实在很有意思,安赛尔也参与过——毕竟自从角峰来了罗德岛,他们总是能吃到不少新奇却很美味的食物。

安赛尔其实也有些饿了,但总归还没到不能忍受的程度,他放下书看了眼森谷朝颜一次都未曾停下过书写的笔,正斟酌着如何开口,肚子倒是先适时叫了起来。随即森谷朝颜笔都不停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继续推演。

“你先去吃饭吧。吃完帮我带块面包和杯热咖啡就好。”

不知是之前被嫌弃治疗量低微造成的逆反心理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安赛尔对于这句话怀着近乎于本能的抗拒,但想着前辈们“要听博士话”的嘱托,还是乖乖放下了书去食堂吃了饭。

用完餐后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走到面包贩卖处,和可颂开了口,要面包和热咖啡。

橙色头发的姑娘看着他故作神秘地嘿嘿一笑,生气勃勃:“就知道你今天第一天上任不了解。博士虽然这么说,但就她那身体,吃面包和咖啡可不行!角峰他其实每天都有给博士准备营养餐的,你去找他领就好了,大家以前都是这么做的!”

这次安赛尔没怎么犹豫,很快就接受了可颂的建议去询问角峰,同样得到了一个满怀善意的叮咛:“博士可能以为营养餐做起来麻烦才那么说吧,但和博士相比我们这点麻烦算不上什么。趁热拿去吧,森谷博士虽然不是很喜欢吃蘑菇和腌萝卜,但还是要督促她吃完才好。”

言语间透露出的温情绝非虚情假意。安赛尔第一次意识到,或许森谷朝颜是真的值得这么多人的爱意的。

 

 

看到餐盘里热气腾腾、五颜六色的菜品时,森谷朝颜怔了怔,几秒后握住勺子乖乖吃了起来,最后果不其然剩了蘑菇和腌萝卜。于是她抬头看向安赛尔,试图用自己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来讨价还价,可惜安赛尔显然根本不吃这套。

况且那个笑实在是丑死了。她的那双眸子,还是要光辉熠熠的时候更显得好看些,至少那些神采能令她瘦削的面容看起来饱满一些,也更圆滑一些。

终于,在安赛尔的逼迫下,森谷朝颜硬着头皮把中餐吃了个干净,不得不说她被迫去做些不擅长、不情愿的事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孩童撒娇一般的可爱的——尽管她平日里总是显得那么超脱常人的成熟。

担任助理的第八天,安赛尔觉得森谷朝颜大概是被自己宠坏了,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又或许是吃完了营养餐有些飘了,她得寸进尺地拿起勺子敲了敲空空的饭盒,一边还打着拍子,唱Rap似的质问起安赛尔她要的热咖啡去哪了。

无奈叹了口气,安赛尔自认这七天内早就彻底掌握了看管森谷朝颜的精髓,于是他依照角峰大厨的指令端上了喀兰特有的热奶茶,随后一本正经地念诗一样开始他漫长的吟唱:“森谷博士于上周签署的条约内容如下:一,绝对不许敷衍早中晚餐,7时前洗漱用餐;二,不许再喝咖啡,以防喝多了上瘾;三,不许晚睡,每天将由私人助理监督入睡;四,一天不许使用超过两支理智顶液,不然势必会短命;五,每天工作时如久坐满两小时,必须起来进行拉伸……”

这条约内容实在是啰啰嗦嗦繁复得很,字里行间都像是在咒以前的她短命。

“啊啊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再念了——!”森谷朝颜急忙摆着手打断,在意识到对方真的如己所愿停下了吟唱后,又再一次得寸进尺,“我知道了我会遵守!但作为交换,如果以后有想阻止我做什么的时候,安赛尔就喊我的名字。”

“我知道了。”叹了口气,安赛尔点头答应。

作为历任私人助理中连ren时间最长的一位,安赛尔可谓是在岛内掀起了轩然大波——不过短短两周不到的时间,他竟是成功将森谷朝颜变成了早睡早起,三餐营养规律,工作适度的健康生活者。

这简直是人间罕见的壮举!一时之间岛内人人震惊,争相传颂这位普通医疗干员的丰功伟绩——那个不服管教,三天之内必小病,十天绝对大病的博士居——然——

 

长胖了!?

 

这一月度体检结果出来时,连凯尔希都静默地盯了那张单子好几秒,随后饱含深意地抬头看了安赛尔一眼。

那一眼里,惊恐、赞许、感慨——

以上都不存在。

对此,安赛尔自己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想,依旧每天早起喊博士起床,晚上再监督她睡觉,偶尔心情好,真的是偶尔偶尔,也会小小纵容她一次,放她几顿夜宵,和自己一起吃。

毕竟每晚只能看着自己吃夜宵,眼馋得口水直流的森谷朝颜实在是太丢脸了。

好吧。安赛尔得承认,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可爱的。

 

 

流弹从周遭堪堪擦过,不切体肤,森谷朝颜站立在被轰击过的炮坑中央,一动不动,黑发在身后飘摇,她却面无表情。

战场就是这样——有人哭泣有人失笑,有人恐惧亦有人无畏,有人悲喜亦有人不悲不喜。她抬眸,看到刀尖擦过颈动脉的颜色,看到源石技艺炸开骨肉的颜色,看到泪水淌满整个脸颊的颜色。

这样丰富的色彩,这样丰富的神采,她见过太多了。

自有记忆起她就流连于无数的战场,生也好死也罢,她这辈子注定就不能离开战场。至于炮火硝烟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与笑谈,她早就看腻了,听腻了。或许正如旁人所说的那样,她早就没有了人心,战场上的生杀予夺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场不会失败的赌约,她其实从不在意。

直到她看见他,也唯有他。

——唯有安赛尔。

那个少年的身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色彩,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神采。

唯有他,真的唯有他,唯有他根本就不在战场。

兔耳服顺的少年又露出了温和的笑,于是她才醒了过来。

 

 

“你疯了吗——!?”

“把接头地点选在整合运动的扎营地边上!?而且居然打算带安赛尔去!?”

身后紧闭的门扉内传出凯尔希尖锐的怒吼,安赛尔从没见过这位美丽得过分的医疗部主管发过这样大的火,她平日里总是清丽动人的——但她的每次情绪波动似乎却都是和阿米娅小姐与森谷博士有关的——像是家人之间那样。

安赛尔紧了紧里怀里的午餐盒,心里想着今天博士的午饭大概无法准时,只希望不要太凉了对胃不好,一边沉默地继续听里面的争吵。

“哈哈、毕竟莫斯提马这次只是路过无法停留太久嘛。”森谷朝颜的对话状态实在和凯尔希差了太多,干干笑了两声后,语气无奈而平淡。

“啪!哐当——”凯尔希医生似乎重重地拍了下博士的桌案,还打翻了她的茶杯。安赛尔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位女性欺身凑上去时,瞳孔与发梢锋锐的明亮模样,然后说出了与她极不相符的脏话,“又嚟吹水!(又来扯淡)”

“呀~别生气嘛别生气啊凯尔希,你想这次行动肯定人数越少越好嘛,我这身体状况肯定与得带个熟悉我的医疗干员吧?那么也没有人比安赛尔更擅长超远程治疗了啊?”

啊……博士的油腔滑调开始了。

但总感觉……她对着别人摆出那副讨好的面孔,自己有点不爽。

“……赫默。”沉默了几秒,凯尔希冷冰冰地回复。

“啊哈哈哈,别说笑了,赫默怎么可以长时间离开罗德岛,况且伊芙利特最近情绪很不稳定啊。”“既然如此你把她也带走,让她出去发泄个够,罗德岛也就安全了。”“凯尔希你又在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好奇与礼仪交锋了不过三秒,安赛尔还是没能忍住,趴到了门缝边往办公室里看。

凯尔希扫了一眼森谷朝颜那张不正经的脸,随后长长地叹了声气:“……你确定?”

“嗯。”森谷朝颜故作乖巧地点点头,面上却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好像这世间就没有什么能让她生气的事一样。

又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凯尔希理了理衣摆往门口走来。“给我活着回来。”顿了几秒,凯尔希又补充,“不然阿米娅会很伤心的。”

“是——”博士故意将一个音节拖了老长,安赛尔却知道,她这是松了口气。

凯尔希推开门时似乎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冰块似的医疗部主管,看见安赛尔站在门口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转身轻轻合拢了门。

“安赛尔——”

“……不要让她乱来。”

 

 

离开罗德岛后连续两天的露营生活虽然说不上多习惯,但却一点也不显得艰涩,森谷朝颜像是对野外丛林了如指掌,哪里可以打到野味,哪里适合夜宿,哪里又可以抓到淡水鱼,甚至连哪些昆虫能吃哪些不能吃她好像也都一清二楚。

安赛尔没有多问,毕竟就算他问了,大概也只能得到一个诸如“知识就是力量”此类的玩笑答复。

可纵然头两天都过得很是顺利,却不能代表森谷朝颜的状态也一样保持得很好。

她太瘦了,又太过缺乏锻炼,第一天晚上就发了接近38℃的低烧,裹着毯子蜷成一团,呼出的气在寒意深重的山谷里形成了白色的水雾,一小片一小片扩散开来,再悠悠散去。安赛尔试着用山泉水擦拭身体给她降温时,在她的胯骨周边发现了细密地连成一片的黑色结晶,晶体的棱角比他以前见过的每一例患者都要尖锐——是矿石病。

“哈……就因为这玩意我穿不来任何裤子,因为勒住的时候……还挺疼的。”实际上应该跟他差不多高的女人平日里总是因为太过瘦削,在视觉上显得比他高挑强势不少,但现在蜷成一团虚弱着发声的样子却显得弱小无比。

等到白天,森谷朝颜似乎又生龙活虎了起来,拉着安赛尔加紧赶路,期间又是抓蝴蝶做标本,又是撸袖子下水抓鱼,安赛尔居然也看不出她到底是装作精神,还是体质真就如此怪异。

直到第三天晚上,森谷朝颜的体温直接上升到了38.5℃,第四天傍晚仍没能退烧,甚至有了要超过39℃的趋势。

安赛尔用上了浑身解数却都不起半点作用——是应激反应发烧。

明明看起来这么熟悉外面的环境,为什么却会产生应激反应?

“啪!”

明明人烧得不行,以至于全身都是发烫的,可森谷朝颜贴上他腕子的掌心却是冰凉的,然后她把毯子一掀,试图起身,喉间挤出的声音沙哑不堪:“该走了,有人来了!”

抖了抖耳朵,又耸耸鼻子,作为卡特斯,安赛尔自认对周遭环境还算敏感,可他分明没有感受到半点人的气息。

“博士,这周边应该没有人才对,何况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

“已经被发现了!”安赛尔第一次知道森谷朝颜居然也能发出这样尖锐的、焦急的、充满了情感的声音,冰凉的手搭在他的头顶,一把就将他的人按了下去,子弹随即“啪”地一声打进了他们身后的岩壁里,破碎的岩砾滚到了他们的脚边。

安赛尔抬头,那发子弹在森谷朝颜的颊侧留了道模糊的血痕,而她却像是没有感受到疼痛,笑着抬手用指尖一厘一厘地划过伤口。

她在兴奋,为了这里即将变为战场而兴奋。安赛尔本能地感到了不妙,耳尖的茸毛接触到微弱的气流,他赶忙扑了过去,将森谷朝颜抱住,随之而来的子弹打进腹部时真是揪心地疼,但他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后悔,何况这不是什么致命伤。

“安赛尔!”森谷朝颜终于回过神来察看他的伤势,意识到并不致命后才安静下来。然后安赛尔看见她身上涌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愤怒。

原来她也是会生气的啊。安赛尔在疼痛的间隙里愣愣地想。

使用源石技艺时发出的微弱流光从她眼底淌过,像是连绵起伏的浪潮。“我去解决他们。”她站起身,语调比凯尔希还要坚硬得多。

安赛尔突然就疼得有些站不起来,只好抬头仰视着她。安赛尔知道,那张熟悉的脸上与身上都纵横交错着各种各样的深浅色伤疤,这样的躯体和面目完全足以被世人称为骇人乃至丑陋。

可她确实太美了。黑色的发交织如网,源石技艺的光芒像是神明赋予了她同等的神性,光是站立的姿态就带着比滚灼鲜血淬炼过的刀子还要锋锐的美。

她凛然而不可一世,就像是要走向毁灭的盛世王朝。

他怎么能去阻止这样的存在?

凡人能凭什么去拦圣人的行?

 

“不要让她乱来。”

“如果以后有想阻止我做什么的时候,就喊我的名字。”

凯尔希冰冷的叮嘱随森谷朝颜含着笑的面目一起涌上,湿透着氤氲成了一片云雾。

 

他还站得起来吗?算了,怎么样都好。安赛尔把嘴里的血腥味都一并吐尽了。

 

“朝颜——!”

他大喊,握住了女人的手将她一把拉过,然后环住她纤细的腰,隔着布料虔诚地低头轻吻她坎坷不平的胯骨。

 

森谷朝颜讶异地回过头,突然笑弯了眉眼,睫羽末梢星光点点,沾了鲜血的指尖轻擦过安赛尔的脸颊,冰凉彻骨,以至于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安赛尔真是意外的大胆啊。”

“没事的,我生来就是为了赢得所有的战争。”

“所以——如果还有将来,向我求婚吧?”

末了她垂眸好似无声的叹息,毅然转身踏进泥泞。

 

夜色携寒暮霜露姗姗迟来,她总显得过分嶙峋的锁骨为肩胛处的衣料支起一小片阴影,白色裙袂在晚风里飘荡,紫金色的霞光是她朦胧轻薄的头纱,勾勒渲染她坚毅却也柔和的身姿。

安赛尔瞥见她走过的旷野小径边盛放了一株鹅黄色的牵牛花,沿着杆向上攀爬,就如她的名字一样绚烂。

那将是她昂贵的嫁奁。

圣洁的名誉,与永固的爱情。

 

-The end-

子粽_Kagami

 

FT.

首先很高兴参与了这个“一帮神仙唯我菜鸡”的企划,感谢大家的阅读。

文中于我而言,最核心的部分其实是博士与战场的不可分割,但安赛尔的身边却永远没有战场。在罗德岛的时候,博士紧锣密鼓一般的忙碌是战场,前线指挥是战场,和干员们打好关系是战场,可和安赛尔一起离开罗德岛的五天却不是战场,而森谷朝颜命中注定是不能离开战场的女人。

至于未来到底如何,我也不甚清楚,敬请自由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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